各种摸鱼

反差萌爱好者。墙头多得写不下,一个大写的精分Ծ ̮ Ծ

 

【靖苏】人间快意集•麒麟记

 @冷门控 北鼻,CP一周年快乐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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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山一仞,不知何来。某日偶迎尘中客。时正黄昏,金乌将沉未沉,落霞峰上翻涌,浓朱重紫,竟成繁复流纹,观之殊丽非常。客惊异而沉醉,及至归家数日,仍念念不忘。奇景亦渐渐传扬,辗转入得一位闲客耳中。

 

闲客靖王萧景琰,大梁七皇子。从前乃疆场虎将,颇有威名。然而因事触怒天子,如今只好做个闲散王爷。世人有志难抒,常易生愤懑。但萧景琰心性坚韧,依势蛰伏,暂且寄情山水,静待转机。这一日闻得山中美景,当下轻车简从,欣然而往。

 

山中草木深,羊肠小道隐其间,蜿蜒而上,直至险峰。尽处云雾遮掩,看不分明。青枝翠叶间穿行,偶闻鸟鸣,愈心怀舒畅。萧景琰正感慨这一派山野清气,身后亲随列战英却讶然出声。萧景琰闻声望去,正对上一双眼睛,乌溜溜大如铜铃。他一愣,又见树丛一晃,现出一道金灿灿身躯——龙头鹿角,马蹄龙身。这分明——

 

“殿下,是麒麟!”列战英惊道。他二人小心翼翼停步,看向那头远古瑞兽。麒麟看来不慌不忙,亦不曾显露威压。它目光温和有神,大脑袋微微一偏,似饶有兴致,来回扫视两位不速之客。

 

有生以来头一回得见神兽,不说列战英,便是萧景琰亦有些茫然,只眼巴巴立在原地与那麒麟对视。不知为何,萧景琰总觉麒麟那双温润大眼中藏了一丝促狭笑意,教他越发手足无措。正两相呆望,麒麟忽而甩尾,转身往林中去。萧景琰一时反应不及,下意识随它往前。瑞兽不紧不慢,却不知为何始终追不上。二人一路追踪,不觉竟入林深处。待醒过神,已是麒麟无踪,山路难觅。

 

正茫然四顾,林木交映处忽现一角青檐。二人俱为战将,生来一股勇猛,全然不惧此间幽僻,当下决意一探。循径而往,未几豁然开朗。简雅小院,松竹掩映,花叶繁茂。白墙下立一个青衣文士,俯身正欲撷香,此时似有所感,转首望来。

 

萧景琰心中一动,只觉那双眼睛,似曾相识。

 

 

“远来是客。在下梅长苏,幸会。”

 

松竹畔,文士松手放过一丛兰草,面上一派温淡笑意,大方相迎。

 

深山逢隐者,乃世人公认之雅事。尽管萧景琰对这些文人路数不甚了解,也晓得端起礼数,你来我往。然而于互通姓名上,终究卡了壳。 皇子身份即使在此荒寂处,亦不便向陌生人言明;而对一位文弱书生隐瞒身份,既失坦荡,又显出无胆心虚。幸而隐士善解人意,见萧景琰久久不语,便先一步出声:“想必阁下有难处。这样,在下从前游历时曾化名苏哲。既阁下不便以真名姓相告,那在下就以此名与阁下相交便是。”

 

萧景琰这才松口气,心中不免有些惭愧。天家子弟,自幼看惯诸般险恶谋算,即使他耿直出了名,行事亦难免比常人谨慎几分。好在梅长苏似乎并不介意。

 

主客廊下对坐,未几便有小童上茶,行动迅捷且悄无声息,隐隐显出不凡。萧景琰不觉分心注意那小童,也没细看茶盏,端起便喝。待茶水入口,却是一怔。

 

山居主人看他一眼,问道:“怎么,茶水不合意?”

 

“不是。”远客摇了摇头,视线落在盏中,青瓷盏壁映衬下,一汪白水清亮非常,“只是世人常以茶待客,先生这里却是清水,一时觉得新奇。”

 

梅长苏一笑,正欲答言,忽有一道懒散声音插话:“这里都是世间罕见的名茶,哪能随随便便让个外人得了便宜?”

 

语声才落,门口多了个青年,白衣披发,倒有几分仙气,只是——略显富态。萧景琰向来不擅口舌之争,猛然被这一噎,只有默然。但见梅长苏瞟那人一眼,轻飘飘道:“蔺晨,想蹭茶便直说,别欺负我贵客。”

 

“啧啧,就这不知道打哪旮旯来的俗人,面子竟盖过我这多年好友。”蔺晨广袖一抬,居然假模假式作个哭相,“人间好没公道。”

 

这话有些无礼。列战英一直默不作声陪侍一侧,此时眼一瞪就要开口,却被萧景琰制止。蔺晨看见这一幕,眼中起兴味,亦不再多说。

 

主人家这才又开口:“我见阁下武人装束,猜度焚香品茗非君所好,是以才擅用山泉水代茶。如阁下不惯,那换一盏——”

 

“啊,不必劳烦。”萧景琰连忙谢绝,“说来也巧,我平时确实不爱喝茶,再好的茶到我这里也是浪费。”萍水相逢,面前书生却恰好令他避过饮茶之苦,萧景琰庆幸之余,也不似方才拘谨,终于慢慢与梅长苏谈起天来。

 

一边主客相谈甚欢,另一边蔺晨毫不客气支使小童泡茶,把小童逗得满脸不乐意,自个儿倒一幅津津有味模样。列战英仍如来时一般,默默侍立靖王身后。小小庭院中,好一派相安无事场景。然而平静不过片刻,蔺晨又不安分起来。

 

白衣青年捧着茶盏咂咂嘴,瞥了萧景琰一眼,忽而天外飞来一句:“喂,常言道深山隐高人,你今日运气好,正逢得一位,竟只与他叙谈些闲话,傻不傻?”

 

他三番两次语出不逊,列战英终于忍不住怒道:“关你何事?你倒说说我家公子应当和这位先生谈什么?”

 

萧景琰皱眉,才要开口,不料这回却让梅长苏抢了先。

 

“世间万事皆可谈。”主人家笑得温文尔雅,却让萧景琰陡然好奇心起。

 

这书生看来胸有成竹,若非信口胡诹,难不成——还真是一位不世出之奇才?

 

 

许是青山碧水教人放松,又或近年无奈蛰伏多少积了一腔憋闷,萧景琰恍惚竟觉多说几句也无妨。然而他性子严谨,心中明白多言即越界,一时沉吟不语。

 

梅长苏见状,又先发问:“敢问阁下今日因何而来?”

 

这话倒没甚答不得,萧景琰老老实实道:“为山中奇景。”

 

主人家笑意更甚,轻轻击两下掌:“这就好说了。不论名山大川,抑或深幽处无名秀色,我年少时都见过不少。”方才那小童又幽灵般现身人前,将一册书奉在萧景琰眼下。那书瞧来已有些年头,封皮泛黄,上有“翔地记”三字。

 

“此书乃苏某早年游历所集,地方风物,秀丽山川,不一而足。譬如,大梁北境极寒处有湖,终年不冻,湖上云雾渺渺,当地百姓以为神迹——”梅长苏提了一句书册来历为引,侃侃而谈,妙语勾画天下美景,直教听者身临其境。

 

神往之中,萧景琰心头那点犹豫不觉散尽。梅长苏现下正端茶暂歇,隔着薄蒙蒙茶烟,大梁靖王直视隐者双眼,慎而重之:“先生大才,在下已然领教。此刻,确有一事求解。”

 

“请教先生,州府饥荒亟待赈灾,拟主理此事者却向来不顾民生疾苦,一心敛财。但此人深得帝心,主事官之位必不会旁落。为救万民,当如何应对?”

 

梅长苏凝神细听,半晌,一边长眉微微挑起,眼中神色难辨:“阁下……竟不问如何得回圣心?”

 

此言既出,几如挑明一切,列战英面上变色,萧景琰却平静异常。

 

“有何意义?”这位赋闲王爷语调平平,“与其钻营讨好,不如多办两件实事。”

 

“哈哈哈,没救了,难怪皇帝老儿看你不顺眼。就你这脾气,唉——”边上蔺晨毫不客气哈哈大笑,列战英几次没发作成,终于懒得再理他。见没人搭茬,青年摸摸鼻子,也不在意,竟就这样起身,招呼也不打,晃悠悠出了门,顷刻不见踪迹。

 

萧景琰视线仍旧不离梅长苏,似乎认定会得到答案。而书生轻叹一声,最终如他所愿:“如殿下确实有心,三日之后,自有万民书及相关证据呈至御前,揭誉王劣迹。”称呼已改,双方却如无形中已生默契,不见尴尬,只余坦诚。

 

纵然想过是否该怀疑今日一切俱为这隐士精心设计,然而适才一番谈吐太叫人心折。从言行举止可窥人之品性,萧景琰暗中竟不愿相疑。退一万步说,此番若真能夺下誉王差事,就是灾民之福,即使中有圈套,他萧景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从不怕事。

 

半试探半好奇,萧景琰又提了些经世治国之论断与梅长苏探讨,一时你来我往,十分投契。时辰消磨,不觉日暮。列战英不得不出言提醒,萧景琰却意犹未尽。倒是梅长苏先一步笑道:“一日辰光终究太短,若殿下来日还有疑问,苏某在这琅琊山中静候。”

 

恰此时,云覆山间。自廊下远眺,但见峰上霞起,正如传闻所述,浓艳繁复,奇景天成。萧景琰驻足观赏,胸怀激荡之下,恍惚只觉压在心底那层郁气亦沉沉而散,随落日去。

 

 

三日后,誉王果然东窗事发,过程与梅长苏当日所言一般无二。梁帝震怒,令其闭门思过。然而这差事也并未落到萧景琰头上——帝王对他亦余怒未消。最终赈灾由淮王主理,由于淮王朝中势弱,萧景琰得以暗中运作,让几位能干官员成为协办。一方百姓之危,至此暂解。

 

后来萧景琰曾叫人搜寻琅琊山种种,却并无收获。原来千百年间确为无名之地。那本《翔地记》如今夜夜摆在新主人案头,被翻来覆去品读。其中趣味,每每令萧景琰对梅长苏其人愈发好奇。这份好奇发酵数日,终促成再一次琅琊山之行,主客又一场尽兴。

 

有一就有二,不觉数月,萧景琰已习惯定期探访梅长苏,两人次次相谈甚欢。靖王殿下性情耿直,既然看对眼,自然把早前那一丝儿疑虑俱抛脑后。毕竟当今天下奇人众多,一位隐士身上有几分怪异之处实属正常。无论如何,他才学是真,行事并无恶意也是真。这段来往之中,梅长苏亦常出妙计,一方面令梁帝与萧景琰父子关系大大改善,另一方面,萧景琰本以为遭帝王闲置就不便联络众臣,筹谋政事,然而在梅长苏计策之下,一切得以修复。

 

当萧景琰为此郑重致谢时,梅长苏却道:“近来诸事可成,其根本是殿下一腔忧国忧民的赤忱。殿下交好的官员,个个人品正直,颇有才干,正因对殿下心悦诚服,这才愿意追随。”

 

如今梁帝子嗣之中,只有靖王与誉王二人成势。靖王办差勤勉却不擅讨好帝王,誉王受宠而功利心极重。萧景琰原本只愿驰骋疆场,然而眼见得誉王行事只能令百姓受苦,终于决意与他一争。随后便是多年胶着缠斗。

 

“冥冥之中,或有天意。”忆及前因后果,萧景琰不禁感慨,“得遇苏先生,或许亦是?”

 

梅长苏笑而不答。

 

然而一切却仿佛在印证萧景琰心中所感。他在琅琊山,第二次见到了麒麟。

 

 

大半年间,萧景琰多次上山,早已轻车熟路,此番却不知为何迷路,怎么也找不着梅长苏那座小院。正此时,瑞兽堂而皇之自林间步出。这一回,它不停不躲,径直走到萧景琰面前,同上回一样歪头瞅了他半晌……居然四蹄扒地,伸了个懒腰。

 

萧景琰目瞪口呆,看麒麟又抖了抖身上鬓毛,竟鬼使神差般,探手摸了摸那灿金毛发。麒麟一顿。身后列战英已是傻了。

 

然而紧跟着,麒麟举动更令人瞠目。它仿佛颇享受一般,乌黑大眼眯成缝,大脑袋一晃,就势蹭了蹭萧景琰掌心。

 

萧景琰如在梦中。

 

忽有簌簌声响传来,萧景琰抬头,只见梅长苏身边侍童站在树影里,稚嫩面孔上毫无表情。萧景琰早已知道这小童心智异于常人,倒也并不大惊小怪,还出声招呼:“飞流,我们迷路了,幸好遇上你。”

 

“苏哥哥,不方便。”飞流动也不动,硬邦邦回了一句,“三个月,不要来。”

 

这话却令萧景琰有些讶异,然而再问,小童便不再答。

 

于是主从二人只好携一腔疑问下山。路上,列战英几番欲言又止,萧景琰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但此事我亦满头雾水,不如先静观其变。”

 

大梁立国数百年,有条古谚向来被皇室奉为机密。

 

——三遇麒麟,则掌天下王气。

 

 

萧景琰自琅琊山归来不久,梁帝染疾。帝王年事已高,近年又耽於酒色,当然病来如山倒。誉王自上回触怒梁帝,已远离朝廷中枢许久,监国理政之职自然交予靖王。

 

一切似乎按部就班,萧景琰心中疑惑却更甚。他隐隐生出一个想法,却觉太异想天开。然而种种蛛丝马迹又时时晃过心底,令人动摇。

 

就在这种疑虑中,三月转瞬即逝。梅长苏邀约信至。

 

萧景琰万没料到,一路上种种思虑想法,在与梅长苏相互问候过后,就尽数吞回了肚子里。

 

在他面前,梅长苏施施然坐下。其后,头上生出长角,额间现出火焰云纹。隐士看过来,神情似笑非笑,萧景琰却莫名觉得,这人或许有点希望他被吓到。他不出声,摊开手掌,低头一看,掌心一方紫印,分明八卦形状。

 

帝星印记。

 

他不知道,此时此刻,金陵一间隐秘道观内正一片慌张景象。

 

“紫宸乱象……”白胡子老道坐在丹炉下,喃喃自语,“新的帝星,提前出现了……”

 

而这些神秘道士如何设法联络梁帝又如何失败,现下亦与萧景琰无关。他攥紧掌心,半晌只憋出一问:“为何选我?”

 

未等梅长苏回答,又是一道懒洋洋熟悉声音横插一杠:“要什么理由,麒麟任性,看你顺眼,则奉你为王。”

 

蔺晨晃悠悠进来,神色三分嫌弃七分无奈,抬袖拍了萧景琰满脸。萧景琰莫名其妙,刚要出声,忽觉脑中轰隆作响,倏尔前尘往事扑面而来,迅如雷电——

 

“景琰,你这下自个儿有府邸了,神气了吧!”

 

“你就是头水牛!”

 

“这次去东海,你得带颗鸡蛋大的珍珠回来给我!”

 

“靖王殿下,我选你。”

 

“苏某必竭尽全力,助殿下成事。”

 

“景琰,别怕……”

 

“等一切结束,我要休养个三五年,再来找你。”

 

……

 

溪畔,雪天,梅园。赤色长弓,高头大马。朝堂激辨,密室筹谋……最后银甲将军策马出城,背影渐远,化作一座冰冷牌位。

 

萧景琰呆立原地,眼眶中渐渐积蓄起湿意。

 

是梦是真?前尘太重,竟不敢认,不敢信。

 

直到那麒麟青年起身近前,低头拿角撞了撞他,又一把揽过他肩膀,笑意张扬:“景琰,我答应过要亲眼看你治下清平盛世,这一次,决不食言。”

-麒麟记·完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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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还有个后续,过两天搞23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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